Alpha上线后,我们很快收到了不少用户的反馈,尤其是一些我们邀请到创新工场来的用户。大家反映问题比较多的地方是交互。“旅行车”这个词让人摸不着头脑,添加完景点制作旅行计划之后的交互让没经过学习的用户几乎做不下去。我们研究了一下,决定对UX进行修改。这时,我们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没有把主要精力放在旅行计划的UX提升上。 原因是汪华在一次跟我们的评审会上指出我们的产品很不Web 2.0,即我们的网站在景点POI这一层,以信息呈现为主,无法调动用户的参与,用户产生内容的感觉很弱。汪华后来补了很重要的一句:“但你们要想清楚,你们的网站究竟要做成Web 1.0还是Web 2.0,也许Web 1.0的方式更适合你们的信息的呈现。”汪华的点评给我们当头一闷棍,我们几乎没有琢磨后一句话就急不可耐地为网站注入更多“2.0”的元素。似乎当时在我们潜意识里,做Web 1.0是可耻的,没有活路的。所以当iduu将他偶然发现的tripl.com[\[17\]](#anchor217)展现给我们时,我们立刻被它活泼的设计风格,以用户产生内容为中心的信息架构吸引了。于是我指示iduu借鉴tripl,设计一套新的交互和UI方案出来。而作为核心功能的旅行计划的UX改进,很可悲的,仅仅作为这次UX再造的一个部分。 *当你犯错时,不知道问题的根源是很可悲的,因为你无从改进;更可悲的是,知道了问题的根源,却刻舟求剑,南辕北辙,力气花了更多,得到了一个更坏的结果。*Xuwei常称赞途客圈团队的一大优势是团队执行力很强,但是方向上的错误意味着行动越快,错误越大。 很快iduu就做了一稿交互方案出来,内部讨论觉得问题不大,在创新工场每周的“UI评审”(UI review)会议上,大家也认为这个很好。我们吃了定心丸,决定开始这么做。我在主干代码上开启了一个新的分支“viking”,开始了UX的再造。一两周后,iduu和Leanne的设计稿也通过了UI评审。 iduu的到来让我们UI的战斗力上了一个大大的台阶。与之不匹配的是,我们严重缺乏一个称职的前端工程师。Nanfang显然不适合拿来做前端,而我虽然能写,但毕竟经验有限资历尚浅。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只能尽最大努力一个页面一个页面地改写,iduu从旁协助CSS的改进。 缺乏前端的致命伤让75分的设计稿只做到了50分。如果考虑IE6/7及其衍生的浏览器上的表现,这一次改版只得0分,画虎不成反类狗。如果你不真正做一款互联网产品,你很难想象,这个世界有种浏览器一直与世界为敌,藐视W3C,经营自己的小王国,把全世界无数的设计师和前端工程师折磨到精神失常,它的名字叫IE。 对兼容性考虑上的欠缺导致新版的网站在IE7上显示完全错位,就像一个人的双手长到了耳朵上,而鼻子被塞到了肚脐里。我不记得我们何时将IE7的大的兼容问题解决,好像是正式上线前后;但IE6我们最终没有去解决。那段艰苦的伪前端日子里,每每有过不去的坎,我都会找台Windows,打开IE6,看着途客圈的页面,然后安慰自己到:你是想戳瞎自己的双眼,一头撞碎屏幕,还是继续前进? 时间一天天过去,途客圈的新版UI也渐渐揭开了面纱,团队也开始有一些小的摩擦。Leanne在iduu加盟后就沦为一个边缘角色,辛辛苦苦做的设计经常被看了一眼后就扔回重做;iduu在设计上的强势和对她的劳动的不够尊重让乐观豁达的她脸上总挂着愁容,我能想象出她的心在滴泪。那段时间我也很神经质,经常跟Alex拌嘴,关于产品上的争执不少。终于Kent的女儿顺利出生,他也得以回归团队。拿Hanhan的话来说:“Kent回归前的途客圈好像三角形少了一个支点,怎么都不稳;Kent回来后,三角形终于变得稳定。” “viking”似乎完成得不错,我把它合并回“master”,等待时机上线。线上封测的Alpha版本已经有一群用户在尝鲜,Alex和Kent也制订好了雄心勃勃的用户发展计划,编辑们开始逐渐减少手中的编辑任务,寻找用户。 终于,在Alpha版本上线后的不到两个月时间,我们的Beta版本便发布了。新版本以途客圈示人,全新的UI,全新的域名,全新的文案。 说说文案。这一版的文案开始从冷冰冰的中性词换成了很多有爱的词语。如他/她统一被改成TA,去过某地写的旅行感受或评论被称作“回忆”(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处修改),而某个地点、某个人名下最新写的回忆、做的旅行计划等被统称为新鲜事。 新版本还引入了一个对社交网络的“革新”——以前,“新鲜事”只发生在用户身上,比如xxx喜欢了yyy,xxx上传了新的照片。我们把这个概念移到了地点上,从此,地点有了“新鲜事”,凡是和这个地点相关的活动都被以“新鲜事”的方式聚合在这个地点之下。尽管这一“发明”贬大于褒,但它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视角让我们审视拟人化的信息组织。 李开复如约在微博上为我们摇旗呐喊。我把线上的服务器升级为xLarge instance,期望它能扛过正式上线时用户的第一波地毯式轰炸。那天就像一场盛宴,按照CloudFlare的实时统计,24小时内我们的PV接近50万,和此前封测两个月的数据几乎相同。对于见惯风浪的互联网老兵来说,日50万的PV算不得什么,但对我而言,这一数字是一个里程碑,其重要性不亚于汉尼拔率部翻越庇里牛斯山。 至此,在2011年8月27日,途我睿步入途客圈时代。 单纯从数字的角度来看,这次发布算得上是成功的。但是,如果没有李开复的微博,起码会减少80%的流量,所以这个数字没有任何说服力。站在软件发布的角度,这是一次风险极大的发布——Alpha到Beta的进化应该是渐进的,以局部优化和处理bug为主,*而我作为公司的技术负责人,却拍板了这样一次UX上的全盘改变,失察且失职*;站在产品迭代的角度(构建—测量—学习),我们在构建(build)之后,尚在测量(measure)的阶段就忽视了市场上真正的声音,仅凭我们自己的喜好,就开始了新一轮全新的构建,尽管Beta版本在交互上和视觉上有很大的改变,我们对用户的理解和两个月前没有任何显著的区别,依旧在重重迷雾中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每一次尝试,都是一次看不见未来的赌博;站在产品功能的角度,我们陷入了一个大大的泥潭,一直到次年7月前,不论公司的走势如何,不论我们如何挣扎,就像孙猴子无法跳出如来的掌心,我们也一直在纠结一个问题,那就是:“工具与社交,我们到底要做什么?” * * * * * [\[17\]](#ac217) 一家社交旅游网站。那段时间,社交旅游类的应用很火,每天都有新的网站冒出。tripl后来发展不是太好,几经波折后改头换面重出江湖,却又很快被人们遗忘。现在tripl.com 已经无法访问,让人唏嘘。